山泉潺潺清韻流
那年那月,在沒有分文的情況下,市文聯創辦的刊物《山泉》問世,成為當年商洛文壇一件眾口評贊的亮點。
又是那年那月,在沒有任何違紀違規的情況下,一份紅頭文件責令《山泉》停刊,這又成為當年商洛文壇乃至陜西文壇一件眾口議論的亮點。
兩個亮點一正一反雖有質的區別,但卻有一個共同點,在時代的潮流中閃了閃,慢慢地消融了,慢慢地淡出了人們的視野,定格為商洛文史長河中一榮一恥的文化符號。或許這個文化符號會成為商洛子民后輩們中那些崇尚文學、熱愛文學的有識之士褒貶評論的話題,但這是身后的事了。
《道德經》云:“道常無為而無不為。侯王若能守之,萬物將自化。”事情往往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剛淡忘昔日的艱辛和恓惶,又開始了新一輪的創業和耕耘。這正應了老先人說的,天不愛人愛,人不愛事愛。商洛文聯是以工作爭地位的,是以謀事干事干成事而在全國全省亮起來的,“出于其類,拔乎其萃”,歲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這可是從心尖上蹦出的實話。
也許是《山泉》對商洛這塊文化綠洲太迷人太具有誘惑力了,也許是商洛山里眾多文學的小精靈太鐘情招人喜愛,使這一枯后又榮的充盈著青春活力和閃爍著文學彩虹的《山泉》,又同廣大讀者見面了。復刊后的《山泉》,定位純文學期刊,有自己嚴格文質文品的入編門坎和特色顯明的欄目平臺,我想,裂變涅槃后的《山泉》將成為商洛作家群和眾多文學作者一塊筆耕的沃土,一方靈思的園林,耕耘收獲的果實將成為豐富和滋養人們的精神食糧。
近來商洛文壇“出書熱”衍生出一個互動話題:“拷問商洛作家群之拷問”。人們在友情互動中點評作家群中誰是“空虛孱弱,浮躁淺薄,急功近利”一族,誰又是“粗制濫造,沽名釣譽,混跡文壇”一族,并對少數書中“非文學、偽文學的東西摻雜其間,不倫不類”給予了苦口良知的勸評,這傷骨動筋的拷問確實值得人們深思,值得作家和準作家們反省,但歷史辯證法告訴我們:沒有量的積累,就沒有質的飛躍。沒有群品的產生,精品從何遴選。我們應持的態度是,正確引導,用發展的眼光在服務中善待商洛作家群中每一位耕作的作家。
近來還流行一句話,“商洛文學一棵大樹下一片草”,更斷言:“草的下面是沙漠。”這些形象的評說雖殘酷了點,雖偏頻點,但應引起商洛作家群理性的思考。商洛作家群是否存在,這已成定論,毋容置疑。商洛作家們是否在“浮躁”的文學追求和失落中迷離,是否在一棵大樹一堵墻前喪失超越的進取,是否在“饑餓”的市場轉型期改換門庭,這在個別人、個別群體中可能是存在的,但對整體而言,這個作家群體是活力充盈、文華盛開的。我以為,這些評斷一方面從一定意義上講傷害了商洛眾多在文學這塊田園辛勤耕作的作家和文學愛好者的自尊和自信,從某種意義上講否定了商洛號稱“百團作家”的省作協會員的文學追求和成就;另一方面暴露了我們對商洛作家群認識上存在量的界定和質的認可之誤區,也顯露了作家對自身對文學的無奈和失落。平凹是棵大樹,無可厚非,但平凹不是仍在不斷努力,不斷爬坡,在不斷地成長著嗎?我一直認為,商洛文學是一棵大樹下一片小樹,棵棵小樹下是商洛厚重的文化沃土,沒有這厚重的文化沃土,何其有一棵大樹,誰敢斷言小樹難道就不想長大、長不大?當然不排除個人的天賦和后天的努力。我也一直堅信,在科技迅猛發展的今天,人能上太空,生物能克隆,“草”難道就不能裂變為參天大樹,誰敢言“草”中就沒有樹的精靈,就沒有樹的未來,更況在盛世華夏文學繁榮的今天,小樹必將長成大樹,說不定還有像平凹一樣的參天大樹。《山泉》的復刊,正是為了發現和培養更多更多的文學幼苗,正是為了商洛作家群中眾多小樹的茁壯成長,并能在不遠的將來,長成一棵大樹。這是我這位為作家藝術家服務了10多年文聯人發自肺腑的期盼和祝福!
一個關于《山泉》的故事,祈愿塵封的往事不再重演。
一組關乎《山泉》的話題,祈愿一支硬梆梆、叫得響的商洛作家群一路高歌,祈愿一個響當當、叫得上的商洛作家群《山泉》文學現象,成為中國奧運年的熱門話題。
這是《山泉》的使命,也是《山泉》的宣言。
這是《山泉》的未來,也是《山泉》的永遠。
我只想帶來一片綠葉
不知不覺,在文聯崗位已18個年頭了。這18年可真不容易呀!其間的酸辣苦甜個中滋味只有自個知道。好在自己是個精力旺盛、樂于干事的人,這十八年,也沒虛度,不經意間已為170多位作家、藝術家的作品集寫評作序,也算為作家藝術家服務中的一點小收獲。時常望著書架上的100多部書,回味著當時品讀這些書稿時的啟發和喜悅,總有一種真切的永不言悔的感覺:當個文聯人值。人常說,男怕選錯行,女怕嫁錯郎,若來世讓我再選職業,我仍選文聯。
為人為書作序,過去是我連想也不敢想的事。在我看來,這應是權威人士文化名流干的事,但世間事就這么奇怪,到文聯崗位干著干著,就干出了濃濃的文聯情結,一個在有些人眼里的“冷板凳”一坐就是14年;干著干著,就在自己熱讀作家藝術家作品不斷成長的同時,經不起文友誠邀點評作品為之作序。且作著作著,就自覺不自覺地在與作者及其作品的溝通互動中,獲取了文藝的馨香和精神的滋養;且做著做著,就形成了一套明晰的文聯工作思路,文聯圍著協會轉,協會圍著會員轉,會員圍著創作轉,創作圍著精品轉,精品圍著人民轉,這么一轉,轉出了一個充滿生機和活力的文聯工作新天地。文壇不是流行一句話:文學就是人學。書是人寫的,書序是贊評著書人的。久而久之,就交了不少文壇朋友。用父母教育我的人生哲學講,財富不等于朋友,朋友卻等于財富。這么說來,我也算“名利”雙得了。這也是自己過去壓根沒有想到預料到的事。
文聯這個崗位,就要多為作家藝術家鼓與呼,多找亮點多服務,以期更多的作家藝術家創作出更多的好作品,這是我為百位作家藝術家作序的初衷所在,也是自己應盡的職責。然而,應邀作序,并非概而為之。總體看來,著書之人,都有其獨到的創作視角和文本語言,都有其獨特的文學精神和藝術真諦,這不僅值得贊美肯定,更值得推介鑒之。這也是自己精心寫好每篇序評的內在原因和外在動力。
話又說回來,要為作家藝術家的作品集作序,必然要閱讀他們的書稿,而要負責任將序寫好,還必須去認真閱讀,去開動腦筋,以期從書稿中讀出感動點,理出著筆點,寫出閃光點。這樣,才不負作家藝術家之邀,才不致讀者朋友因自己虛評之誤而憾。這也是自己做人作文的一貫原則。
為了寫好序言,為了當好一片綠葉,我讀了不少名家序文,從中獲得許多有益的借鑒。許多精湛的序文,對作者進行了精當的贊評,對作品進行了理性的提升,引導讀者進入了一個高級審美境界。話說實點,邀序之人,以求借序推介作品;為序之人,都想盡力挖掘作品之內涵,提升作品之意境,彰顯作者之精神。對我這個文化底蘊不厚、文字功夫不深、非名家非權威的人,要寫篇序文,寫篇作者滿意、讀者滿意、自己滿意的序文,其間的付出是可想而知的。加上公務忙沒有充分的寫作時間,許多序文都是在節假日、八小時之外或出差途中寫就的。有篇《放歌商山》還是在出訪歐洲途中,偶發靈感在荷蘭首都阿姆斯特丹那家北方威尼斯酒店草就而成的。那篇為《西部影像》寫的《影像人生》,還是去年率陜西攝影家協會代表團出訪日本期間,在日本富士箱根溫泉旅館的榻榻米床上與同行的攝影家邵志強、吳書懷侃就而成的。那兩篇《人生就應該這樣活著》《詩伴人生人如詩》還是同省文聯副主席黃道峻去廣州參加全國基層文聯工作座談會時,在東方大酒店夜色下改就的。那晚,酒店周邊不時放著禮花,想著大會交流商洛文聯經驗,心里總有一簇激情的浪花,沒有這浪花,那兩篇序文就不可能賦有鮮活的思辨特色。為人作序,猶如為紅花映襯一片綠葉,而要當好一片綠葉,不但要有付出奉獻精神,還要不斷地汲納營養,不斷地壯大成長。這樣,才能在不斷充實自我中不斷地奉獻吐出芬芳。
記得小時候我最愛看小人書,那時家里窮買不起書看,就常給有書的同學家打水劈柴換取一本兩本書看。有天,從外婆家回來的母親給我撿了許多好看的樹葉讓我當書簽,當時還不覺得什么,待后來樹葉書簽用的只剩下一個時,我忽然醒悟,這哪是母親給我的樹葉,這分明是沒錢買書的母親送給我的書呀!至今,那片樹葉還深藏在我作文獲獎時獎的那個小本本里。后來,無意間聽我的小學老師、如今的岳母講了一個感人的故事。一個小女孩病危住院,她望著窗外那棵樹,自言自語地說,樹上那片葉子落下時,我就要死了。大家聽后都為她傷心。有位同她一塊住院身患絕癥的畫家,抱病畫了一片碧綠晶瑩的綠葉,把它牢牢掛在那棵樹上,小女孩天天望著它,竟奇跡般堅強地活了下來。想著母親撿給我的綠葉,想著岳母老師講給我那個感人的綠葉故事,綠葉的情結在學生時代已成為我生命的永遠。參加工作后,無論當制藥廠廠長,還是當電影公司經理,綠葉情結一直伴隨自己左右。擔任市文聯主席,這個情結更有了愛的歸屬和升華。這么多年來,自己放棄了三次上調機會,在文聯這個崗位上有滋有味地干著;這么多年來,為當好一片綠葉,自己在努力為作家藝術家服務的同時,懂得了如何善待關愛他們,如何走進放歌他們,如何使綠的芬芳帶來果的飄香。“花的事業是尊貴的,果實的事業是甜美的”,而葉的事業是默默無聞的。這冊序文集,還有冊即將出版的評論集,猶如綠葉般的奉獻和收成,讓我這位甘當綠葉映紅花的勞作人深感欣慰。但愿秋風落葉歸根時,有資格去感恩母親送我綠葉書簽的情懷。
應該說,我是個很幸運的人。我只想帶來一片綠葉,大地卻給了我整個春天。當選全國文代會代表,在北京人民大會堂出席了全國七次、八次文代會,受到了江澤民、胡錦濤兩屆黨和國家領導集體的接見并合影留念。出訪了10多個國家,將自己的攝影作品展出在法國巴黎和日本東京。而今,100多位作家藝術家邀自己為之作序作評,這份信任和愛意,是自己一生也報答不了的。好在商洛文壇有個好的氛圍,大家都在奮發耕耘;好在自己常懷感恩之心,甘當綠葉,樂于奉獻,只求商洛文壇百花爭艷。如今,自個也是將奔60的人了,若不使勁加鞭耕耘奉獻,就更對不起這個世界、這個人生和眾多關愛呵護自己的領導與朋友。
山溪潺潺清韻流,歲月如歌情如山。作為西部貧困山區市的一個文聯主席,文聯情結將伴我、激勵我,作文聯人、謀文聯事,甘當綠葉,奉獻服務直到永遠。
“傻”心無價
其實,創辦《山泉》雜志對創辦人來說,是一件“傻”事。
記得那天興沖沖到西安請平凹題寫刊名,平時佛面祥云的他突然一臉認真,“有編制嗎?誰給錢?”當拿著平凹題寫的《山泉》墨寶準備離開他書房時,身后傳來當時在場一外地作家“傻不呼呼的”評贊,不知怎的,我們突然感到了一種無名的凄傷。
如今,期刊如林,景氣的不多,咱“傻”呼呼地想干什么?
如今,市場經濟,信息時代,眾多正式公開期刊都在改版找市場,尋“婆家”,找效益,尋求突圍求生存,咱“傻”呼呼的如何干?
如今,商業炒作,高酬約稿,名人要吃飯,文人要穿衣,錢是硬通貨,缺錢、缺人,咱“傻”呼呼的難道用自己有限薪水去辦刊?
如今,講求舒心,講求浪漫,咱“傻”呼呼的放著瀟灑不瀟灑,“逮個老鼠咬勺把”?
然而,細一思量,卻不然了。
傻字雖在《辭海》中解釋為愚蠢、老實,其不知愚蠢和老實并非等號。當年,大慶人創業,不是以當老實人、說老實話、干老實事的“三老”精神名揚于世嗎?賈平凹不老老實實深入生活,老老實實埋頭創作,能有幾百萬字作品傳世嗎?難道成就他的不正是文學苦旅中認死理不斷攀登的“傻”勁嗎?翻開華夏文明史,哪一件輝煌的業績不是老實人靠老老實實精神干出來的?
“善學者盡其理,善行者究其難。”此時此刻,我想起了《荀子·大略篇》中這句名言。
創造,有時本該就必須有股“傻”勁。沒有一股“傻”勁,沒有開拓創新精神,《山泉》能面世嗎?
當然,話說回來,誰又不喜歡瀟灑?
瀟灑就是塑造自我,瀟灑就是不斷求索。
若說,內心的“傻”勁是一種境界,它的極致則是瀟灑;那么,外表的“傻”勁則是一道風景,它的極致應是愚蠢。
打造商洛“山泉”文學品牌,咱就瀟灑走一回。
服務文藝人才,促進文學繁榮,更需涌現更多更多“傻”兒男。
“傻”心無價,永不言愧!
(本文系《山泉》2002年第二期刊首語。)
人生六十剛睡醒
歲月如歌,不知不覺跨入人生六十門坎。窗外雨絲成行,洗刷著一位知天命人經年未卻的俗塵。然后,就有了人到六十剛睡醒的幾絲絮語。
生命如斯,人品為上。
生命是我們這個藍色星球最美麗的花朵,沒有真誠的陽光雨露,花朵將無生機無味無香。花朵如人,馨香如品,生命如斯,人品為上。故而,世人稱真誠做人為本然人品,率真人品,是做人的起點,也是人品的極致。
我曾是個好酒的漢子,世人都說酒品看人品。我信,但也不信。在我人生的經歷中,就有為了個人功利掩蓋自己真實面目、戴著假面具蒙世人騙品行的人,長此以來,當某日其虛偽矯飾面目被戳穿,不僅給人留下了偽佞可憎形象,而且自己也喪失了心靈的本性,忍受心理上的折磨,更甚者,徒追虛名而不知恩圖報,妄求私利還泯滅良知,到頭來,必應“白日欺人,難逃清夜之愧赧”,落個“對人則面目可憎,獨居則形影自愧”。這是我在今年古歷五月初十那天在桂林象鼻山水月洞說給我的愛人和朋友的。記得那天,三杯桂花酒下肚,望著雨后碧水纏繞的奇美峰巒,孩提時的那句老話不禁脫口而出:“吾是決不與小人為伍。”但世人若都成了君子,沒有小人,還有何“樂趣”可言!
人生如夢,文品傳香。
從政幾十年,恍若夢一般,許多值得收藏的東西也被時間淡忘被歲月丟失了,許多令人疾惡的人和事也在睡醒后寬闊的胸懷中被清除送到另一個世界了,能留存下來的應是真情與文情的傳香和生命如花的綻放。
就在我生日的那天清晨,遠在廣西桂林的我意外收到一位我敬佩的人品文品極佳的好老弟老領導發來的短信,短信中提及了我遠在另個世界的母親,提及了31年“耐心飼養、精心呵護”我的結發妻子,讀著讀著,動情的激動和真情的淚花不由自主地爬上了臉龐,此時此刻,還有什么能比這更幸福的了。作為一個農民的兒子,作為一路走來忘卻年輪從不言足的求索者,我的世界本來就很弱小,雨雪襲來,便艱難地匍匐前行,眼睛一直盯著太陽升起的地方;狂風刮來,便頑強地迎風而上,心里一直裝著大風過后彩云飛渡的輝煌。這么多年就是這么過來的,沒有風霜雪雨的磨煉,就沒有我這如夢的人生和溫馨和睦的家庭。歲月荏苒,真情難覓,我珍念著無數良師益友的文品傳香,滋養我的人格成長。雖然已近黃昏,但一縷陽光一抹月色,讓生命更驕麗,人生更清醇。
歲月如歌,夢醒如昨。
有人說,人的一生,如同四季。出生到二十是春,二十到四十是夏,四十到六十是秋,六十到八十是冬,并列出人生“春種、夏耕、秋收、冬藏”四步曲。我是不怎么贊同此說法。為什么不這么想,當學生時想著童年,當長輩時想著晚輩,當老頭時想著小伙子,常往回想,常往小想,心態年輕了,生命的活力就高了,人生的激情熱情就不會歇火了,年齡的春夏秋冬區分就沒有意義了,活得有精神,仿佛食橄欖。
歲月走了,心情還在,歲月如歌,夢醒如昨。昨天,那隔桌的泉茗,轉瞬間浩渺成久遠的余香;那兒時惹娘親生氣的情景,已成為塵封在心底無言的悔念;那在文壇幾十年無為歲月磨礪中的耕耘奉獻,已成為飄過藍天的白云片片;那在老家后院葡萄樹下發過的青春誓言,已變為秋天葡萄熟了的清香甘甜和而今老當益壯的永遠。是呀!歲月走了,青山不老人還在。而今,更多放棄后的淡定、自如和釋放,讓一種更活力四射的青春心態,為人生打造另一青春的景致,另一種生命如斯的活法。
巴爾扎克說:“勝利如眼淚,這就是人生。”那晚,我真的落淚了。
去“天堂”還愿
母親是中國最后一代小腳女人。母親一輩子沒走出過商洛山門,但母親信佛信神,小時候常聽她念叨說西天很遠很遠有個神仙住的地方叫西藏,讓我長大了,吃上凈糧有了錢了帶她去神仙住的地方燒個香還個愿。參加工作后,我一直在有限的薪水中攢錢,總想攢夠了錢,陪母親去她神往的地方,但錢沒攢夠母親卻走了,走得很急,沒來得及給我留下半句遺言,但我卻記住了母親未了的心愿和我小時的期盼。這個期盼,一等就是二十年。
那天,當踏上這片圣土,一種呼喚是那樣的親切,多年夢中見母的企盼,讓我在天堂的西藏得到了兌現。淚水爬上了眼簾,腦海中全是孩提時母親的召喚。
母親曾說,那兒的水甜,我娃是水命,喝了甜水就能長胖長親;那兒天藍,我娃命苦,到了那就能修得來世幸福。到了西藏,我才知道,西藏的水之所以甜,是因為它一直伸到天堂的雪山,圣潔得一塵不染。西藏的天藍,是因為隨風翻卷的風馬經幡將高原的神圣,誦頌得景由心造和諧無邊。是呀,在鏡頭聚焦的映像中,那高原雄風具有穿透靈魂的波濤,那旖旎圣潔的雪域極地具有啟蒙靈魂的力量;那蒼山古樹下神秘幽曠的寺廟山林傳送著天堂的祈禱和福音;那隨處可見的瑪尼堆和迎風飛舞的五色經幡告訴你靈魂世界的無所不在;那不停召喚著你的風馬旗和盤旋在天際的雄鷹讓你在不知不覺中感受到了一種少有的空靈和剛強。那眼神如水純真無邪的嘎娃普姆讓自己活回了童年的天真;那滿臉滄桑手搖經輪的藏族老阿媽和磕長頭的年輕人,都會讓你放飛的心靈神思無限。此時此刻,世俗的牽掛、功利的得失、生活的壓力、虛偽的假面具蕩然無存,留下的是一片寧靜如水的心情和一腔海納百川的胸懷。這,可能就是母親一生祈求的了。
風過無聲,雨過無影。我用了二十年的期盼與西藏對話,這種對話,是一位兒子在母親靈魂的家園里真情親情的噴灑;我攢了二十年青春去“天堂”為母親還愿,這個愿還的是如此地刻骨銘心漫長艱難。感謝上帝,給了我一次替母還愿的天堂之行,讓我塵封的心靈在天堂的西藏得到了凈化得到了升華;感謝母親,給了我一次回報母愛的天堂叩拜,讓兒珍藏了幾十年的心語在你神往的地方得到了放飛。那天,當踏上珠峰,雙膝一跪,對著母親長眠的秦嶺南坡商山,振臂高呼:媽!我給您還愿來啦!我給您還愿來啦!!淚如雨下。此時此刻,我不奢求母親在天堂佑我如何如何,但我感謝神奇的布達拉宮、感謝圣潔的雪山,讓我這位不孝的兒子在丁亥年清明前了卻了母親一生未了的心愿。
龜 山 聽 雨
早就想登龜山,尋找我曾經留存在龜山上的那個美麗祈禱。
那是20多年前的事了,當時我在商州求學,周末,一幫同學相約登上當時的南秦龜山。在山上,同學們讓我這個愛搗騰文字的寫一首詩并許個愿,特別是幾位風華正茂的女同學。末了,大家都寫了所謂的詩也都許了愿。同學們許的愿我不知道,唯獨我的愿“學業有成多掙錢孝敬我媽”成了大家感動的話題,并被同學們提議將這個壯美的愿望封存在龜山龜頭大埡嶺那棵古槐下,讓青山作證,請龜山祝福這個普通平凡的愿望早日兌現。但就在第二天,我接到了母親病危的電話。當我含著淚趕回老家丹鳳,在病床前哭著訴說著我還在龜山為母親許的愿時,母親沒有血色的臉上露出了笑容。可能是醫治及時,也可能是孝心動天龜山福佑,母親竟奇跡般地走出了鬼門關。結果是母親看上了兒子給她買的電視,穿上了兒子為她買的新衣,這么多年了,龜山已成了我心中的一方圣地。然而,人就是這多怪,心中越有它,卻往往遠遠地望著它守著它想著它,龜山永遠在我的心里,不在我的腳下。
龜山不高,沒有人們想象中的那樣高峻挺拔,卻像巨龜騰空而起雄視丹江,靈祐商州。龜山不險,卻常山抹微云吐紫嵐,水活山流碧,木秀鳥啄香,一方美得養心養神養眼養體的休閑勝地,這是昨晚我寫在日記中的一句話,本想用此釣朋友的胃口,約幾位知己一塊上山,沒想到今天起了個絕早,又是周末不想打擾友人,就索性一人獨行了。
沿著龜山新修的青石路,我很想讓凝重的腳步化作一把長尺,丈量丈量商洛人這些年艱辛創業的歷程,丈量丈量美麗的龜山是長高了還是長低了。就這樣走著,就這樣踩在青石磚鋪就的山道上,此時此刻,大地的質感和龜山的靈氣讓我的雙腳也有了種神圣的親和感和敬畏感。我輕柔的腳步怎能丈量出龜山昔日荒蕪荊棘的人文歷史,怎能丈量出今朝彩虹飛架,樓臺仙閣、鳥語花香的山青上云氣、松青延月華。我輕吻著龜山泥土青草的芳香,一口氣登上了龜山廣場,舉目北望,蜿蜒的通江大道上,如蟻的車輛和行人在不停地蠕動,鱗次櫛比的樓房沐浴在夏日的陽光下,顯得無比地雄壯。此時,用深情的目光撫慰身旁的蒲公英,用靈魂的觸角感受龜山的神奇、沉靜與壯美,用感恩的心靈去體味記憶中的荒山野嶺,如今尋常百姓的修閑勝地生態樂園,這種感覺、這種心境,是如此地美妙呀!
天突然變臉了,走著走著雨就來了。風聲、雨聲,眼旁朦朦朧朧的丹水繞城,眼前朦朦朧朧的青石臺階,雨中的山道,雨中的樓閣,就像詩人平平仄仄的詩行,在雨中變得古典浪漫了起來。猛擰頭,我看見了一個熟悉的面孔,她是我在州城經常遇到的一個熟人,雖然直到現在不知道她姓啥叫啥干啥,但每每遇到她,我就有一種親切溫馨的感覺。她那清瘦朗然的面龐,特別是那眼神,若在夢中我定會疾步上前撲在她的懷中。對母親的思念讓我每次遇到她就不走神地看著她。她有時對我笑笑,好開心呀,我也對她笑笑,不知她怎樣看我,但我知道我為啥每次遇見她就失態。雨突然間變大了,可能是我的失態驚了老人,老人跌倒在我的面前,我忙上前扶起,老人右腳扭傷,好在不幾步就到了長廊下,待老人坐穩后,我告訴她我曾在制藥廠干過,懂得些跌打損傷療法,就這樣,我竟神奇地就像對母親一樣為老人揉起了扭傷的腳,看到一臉不解的老人眼角涌出了淚水,我強裝笑臉,伴著雨聲同她拉起了家常。原來老人的家就在龜山腳下,而今逢上了好世道,過上了好光景,龜山也修建了公園,這里就成了老年朋友修心養性鍛煉身體的好地方,沒想到今天上山早又趕上了雨,不慎跌倒遇到了我。當我對老人說起我的母親,并說起我曾在20多年前在這里為母親許的那個愿時,我驚詫地發現,老人臉上的表情竟然就同當年我趕回家病床上母親的情形一樣,頓時,我的腦海一片空白,感情的閘門再也擋不住埋在心里的淚水,就這樣,在龜山上一老一少,一對淚眼對一對淚眼,演繹著一個真情與親情相涌的人間詩話。這真是天意呀!要不是登龜山,我怎能有如此的幸運,與活著的“母親”相逢在我曾許過愿的龜山,要不是路遇活著的母親,我怎能有如此地強烈的幸福感,這就是我們這些平凡人的龜山,這就是我們這些老百姓的龜山。
雨中的龜山絕美。柔情似霧的雨絲紛紛揚揚,浸濕了龜山碧綠的羽衣,新修的青石路上,不經意間變得更潔白了起來,濕潤的空氣中夾雜著植物的絲絲馨香沁人心脾,松葉在風雨的撫摸中竊竊私語,一切都是如此的清爽,如此的和諧。然而,龜山的雨說來就來,說走眨眼就走了。雨后的天空顯得格外明凈,空氣像過濾一般潔凈、清新,特別是剛被雨水洗禮過的那些小花小草,散發出淡淡的清香,深深地一吸,整個人都醉了。
一陣清脆的鳥叫劃過頭項,循聲望去,幾朵潔白如雪的云朵悄悄爬在了山頭上,龜山像剛沐浴過的美女風情萬般,清爽宜人。樹叢中的鳥兒也顯得十分活躍,嘰嘰喳喳像在說笑,像在對歌。忽然兩只麻雀朝我飛來,嘴里嘀哩咕嚕不知說些什么,剛一走神,那麻雀已站在對面翠綠簇擁的枝頭上,像一對情人依偎在一起,那神態那甜蜜的叫聲讓人有種難于言壯的羨慕。再一留神,不遠處的枝頭上還有幾對鳥兒,正對著剛才兩只麻雀飛來的地方叫,嗬!對面公園新修的畫廊下有幾對依偎著的青年男女,此時我才恍然大悟,鳥通人性,鳥兒也學人在這雨后清新的環境中約會,在這種情形下的人和鳥、鳥和人,人和龜山是多么地和諧優美呀。龜山呀龜山,這里面不知有多少可愛的生靈正在孕育,不知有多少鳥兒正在筑建新家,難怪龜山公園開園以來,商洛攝影圈冒出一群守看丹江河拍鳥的小群體,難怪登過龜山的許多朋友說龜山有許多清脆婉轉的鳥兒在歌唱。
面對滿眼蓊郁蔥翠的龜山,我在想,一個已成為鳥兒家園的龜山,必是州城人生態休閑的樂園,特別是雨后的龜山。
龜山聽雨,雨滴中我的心靈在潔凈中升華,雨聲中,我的思緒在藍天中飛翔。